疏影风流,淡淡愁
近日来,尽是雷雨天气。睡未到五更,便觉得席枕生凉,蜷曲着身体,躲在床的最边缘,试图可以温暖些,不过只是徒劳。无奈朦胧起身,移步窗前,寒意更是肆虐的侵入我的每寸肌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已是秋天了吧。”我如是想着,关上窗,拉上厚厚的窗帘,再躺下,却了无睡意。辗转再辗转,却愈加清醒起来。想来也奇怪,只浅睡了四个小时,此时我却觉得如此清醒。
突然想去小径走走,不知现在都还开着些什么花。慵懒的起床,随意从衣柜中检出一条素色长裙,胡乱地换上衣服,草草将自己打理了一番就走出门去。
天空不知是被谁的情绪浸染,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如被淡墨泼洒过般,却又觉得那样沉重。这样低沉的天空,让人的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压抑情感在渲染。远处的山也是半醒半睡着,毫无生气可言。连往日的虫鸣,此时也寻遍无踪。只有那偶来的晨风,在不经意间掠过我的发间,却也使我更觉凉意。站在这夏与秋的渡口,我不禁有些神伤,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夏的滋味,秋却如此迫不及待的匆匆而来了?还是说青山依旧妩媚,夏依旧在,只是心头的这抹翠色却早已褪成离人心中的秋黄?在这落叶还未纷飞的季节,我却已在风里望见了彷徨。
沿着田间小道,我只轻轻地走着,不想扰了还在梦靥中的山花野草。兀的,有一抹残红直刺我的眼,那被雨打落了一地的凤仙花瓣,如同那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我怔怔的,心里不免惋惜万分。都言黛玉葬花是痴人,可又有谁晓她的那片玲珑冰心。纤纤玉手隆起的花冢中,埋葬的又岂止是落红?凉风吹过,抚弄着那满地落红,本是凌乱的,愈加凌乱,本是残损的玉骨,更是伤痕累累。那依旧开在叶间的花,在她甜美的梦中睡去,而那凄凉的风却已启程。命运的轮回与悲欢,让人无处逃遁,而身处其中的人却毫无察觉。这在旁观者的眼中又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我不忍再看下去,而我亦不会如黛玉拿起荷锄将花骨填埋,让它们质本洁来还洁去。我只能默默起身走开,以期那东风,将它们卷往那遥远的一方净土。而我的心却随着那静默的山,被禁锢在一处,动弹不得。回过神,蓦地发觉裙角早已被草尖的露水打湿了,有不少尘土依附其上,零星的枯草沫也沾惹其上。我无心掸去,只无奈的将裙摆轻轻提起。原来这夏末也与暮春一般,让人黯然伤神……
这悠悠小径,在我脚下却觉得越走越长,不知绵绵延延,何处才是尽头。忽想起儿时常去的那个荷塘,此时又是什么光景?我打起精神,决定前去探望。缓缓走着,一大片金黄的向日葵赫然跃入我的视线。在这布满阴霾的清晨,她们依旧仰望着苍穹,寻找着阳光的踪迹,只因心里有那一份念想。我素来是喜爱她们的,在这遇见,确是让我欣喜不已,忘却了先前的惆怅。这落在地上的太阳,在没有阳光的日子,却充当起阳光的神圣责任,将温暖通过视觉深深抵达每个人内心的最细腻处,温暖每一个孤寂清冷的灵魂。
也许,这就是命运,有落红,却也有新的欣喜在等着你,得与失,总是在不经意间达到平衡。记得有朋友说,如果你不快乐,那么,你是否在追逐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我默然……
那原本被挤压在一个小小玻璃瓶中的心,此时也如同一朵干茶,带着这份夏末的温暖,在沸水中,一点点舒展开来。我忘记了那个荷塘,谁在意呢?心底已释然,固然那边依旧有儿时的风光趣味,可毕竟已不是童年时的那般。流转的景物,流转的岁月,花谢花开,又能怎般?唯有让过去的就让它沉静在回忆处。
多少年后,有多少往事,积满尘土,渐渐地被人遗忘。我只愿荒凉的风扫遍那片心底的荒芜,带走那无法排解的哀思,至此之后,做一个淡淡的女子,不再为花开而喜,花落而伤。我只愿某个秋季黄昏,内心深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澄明。窗口洒落一片余晖的时候,也再没有悲伤,或是喜悦。淡然凝立窗前,所能望见的只是风轻云淡,只是星辰流转。(责任编辑:丁赛贝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