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寒冬的风从我衬衫的领子偷跑进去,毛衣衬着我发红的脸颊,我站在乡下临时搭建的舞台下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和他们忙碌的身影,我搓着手心,心中却想象着我的未来。我是否也会和她们一样,裹着厚厚的棉衣,棉衣里穿着戏服与戏鞋,随意又不失精致的妆容,站在镁光灯下。
幼年时剧团所有人都住在一个筒子楼里,艺校里的学生也与演员们一起住,每天清晨我都会被长长的喊嗓叫醒。市级的剧团,大年初二就要开始下乡演出。父母会给我裹上厚厚的羽绒服,我从小就在用木板和铁杆搭建的台上奔跑,在简易的灯光下看着我的母亲和阿姨们化妆。那时候剧团用的车还是最旧的大巴,最前面的位置永远是我母亲的,她身体不好,总是在深夜演出结束后就在前面的位置上沉沉睡去。而我就在父亲的怀里蜷缩着入眠。就这样,听着场锣,听着一出出戏,看着一个个演员的成长。时光荏苒,我也毅然走上了这条路。
后来大家陆陆续续搬出了筒子楼,姐姐们也都结了婚,时间一直都在走。但剧团依然会在大年初二开始忙碌,捂着热水袋,在后台唠着家常。不论是刮风下雨或者是被雪压倒台,不论是演员或者乐队又或者是舞美工作人员,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兢兢业业,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一生的追求。不论在何时何地,不论台下有几个观众,他们都在舞台上绽放着最有魅力的艺术之光。到了深夜,男人们拆台,女人们坐在车上放下自己的长发,大多数脸上还带着妆,沉沉睡去。我想这样的生活虽然疲惫,但总也是自己心中之爱,这样的爱能够让人执着地坚持在这条路上。
现在我踏上这条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压力、苛刻、汗水,未来的我也会顶着寒冷,冒着酷暑,穿好一件又一件的服装,顶着漂亮精致的妆容,穿梭在舞台的灯光下。这条路有几多寂寥和孤独,任旁人如何形容,都无法感同身受,累的时候,只念想着躺在地上休息片刻也是轻松,那种拼到极限想放弃却要咬牙的艰辛,那种找不到人物时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无助。这条路极远,我明白戏曲演员是最辛苦的,戏曲艺术也是最艰难的,但是,人生就是一场坚持梦想的远行。
当我开始这条路,我就已经准备好迎接在未来会有的心酸,痛苦,疲惫,压力等等困难,就算汗水湿透身后的衣襟,放下盘起的头发甩出汗水,我都是坚定不移的,只因为我有台上寂寥的灯光,以及片刻的掌声。不需要谁懂,艺术之路,只需沉醉其中,遇到的荆棘会刺伤人、走太久会感觉累,但是这些早已被我抛却,无影无踪。无论何时何事,这是我一辈子的爱人。